後輩

我工作的地方, 許多同事都是"自己做自己野", 意思不是在公司做自己的私人事, 而是部門多, 上司都在海外, 在香港辦公室沒有直屬上司, 即使有, 辦公室文化都較西化, 各自吃午飯是許多人的習慣.

多年前來到這公司, 這個"各自各"的文化更濃厚, 因為那時大部份在香港的同事都是老外. 之前的一份工作是全組人一起做事, 很注重team work, 一起吃飯, 一起下班, 假期又一起去唱K, 一群大學畢業不久的大孩子, 氣氛十分好. 因此最初來到這間公司, 一點也不習慣. 第一天上班, 除了在電話上和當時的男朋友(現在的另一半)說話之外, 幾乎沒有人和我說過一句話! 除了坐對面一個十分友善又和我年紀相約的女同事問我叫不叫飯盒之外(那天我叫了一個鹹魚雞粒炒飯). 那感覺十分難受.

記得那時都覺得同事們都很高傲, 每天最多只會一句"Morning, how are you?"什麼時候下班也不知道(因為有些同事是輪班的). 漸漸地, 我已習慣做獨行俠, 什麼時候吃午飯根本沒有人管你, 當然最好不要失蹤兩三小時了. 日子久了, 我也溶入了這個文化. 在這裡一幹便許多年了, 多年人事許多番新. 從多老外, 到多港人, 現在又是老外港人參半. 這些日子, 同事走的走, 調職的調職, 退休的離開, 更有年輕的離開公司後一段日子逝世, 當然還有不少新面孔. 每年暑假, 公司便會有一兩個本地或外地實習生來, 是我來了這公司後數年才見到的, 都是新同事的新作風. 最初一兩年, 雖然這些實習生不是跟我學習, 但我都會友善對待, 就當他們是小孩子. 但有時實習生多了, 新同事多了, 不久又有新面孔, 我開始不會再那樣和他們混熟, 有時就連他們的名字也差點忘記.

記得有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實習生, 暑假後去美國做一個學期交換生, 後來選擇繼續在那裡升學, 離開我們公司時哭如淚人, 我更送了一支筆給她作禮物. 她告訴我初期覺得我十分"寸", 完全不和她說話. 之後都試過有一些和我頗熟的實習生. 近年我開始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自己來這公司時見到的那些高傲的同事了, 原來人真的會變的! 看見這些後輩, 從初時比他們年長兩三年, 到近來比他們年長七至十年, 除了把他們當孩子看待外, 許多時都有點看他們不過眼. 終於明白當年那些"白鴿眼"的心態!

這兩年有一個女實習生, 鍥而不捨地爭取, 終於可以在公司做Freelancer (其實她比許多全職的同事在公司工作的時間更多). 初時我都對她印象不好, 性格有點偏激, 又聽過一些離開了的實習生對她的批評. 但日子久了, 我開始欣賞她的毅力和"世界女"心態. 就是她令我看到自己的改變, 令我想起寫這篇文章. 我比她年長, 看到她, 就好像其他年長同事看自己. 記得有一個五十出頭的營業高層, 有一次和我傾談她去和客人會面後的種種. 她十分氣忿地說: "That girl! I think she is just 27!" 哈, 記得那年我也才是廿七, 明白她為何用那種眼光和態度對待我了. 今天這個女同事也快廿七, 看著她和其他八十年代出生的後輩, 我開始學習去欣賞及包容他們.